网络时代的农民掌柜们 探析农村电子商务发展

天涯海角

“宜家的老板要是来东风村估计会气疯。”12月18日—19日，农村电子商务暨“沙集模式”高层研讨会举办期间，在实地考察了江苏省睢宁县沙集镇东风村的农民网店、板材加工企业、配件店、物流企业之后，有随行媒体记者如此调侃。

　　被誉为“沙集网商第一人”的孙寒，正是由于在上海逛了回宜家，才起了在网上销售板式家具的念头。“我很喜欢宜家的风格，觉得仿照它做些家具，应该会很好卖。于是拍了些照片，满村满镇满县找木匠，想让他们照着做出来。最终，镇上有个家具厂愿意想办法，找了些窍门弥补工具上的欠缺，才做成功，拿到网上卖，订单络绎不绝。”

　　孙寒其实早就试水网络销售。从县移动公司辞职的他，2006年在淘网上注册了自己的网店，经营一些小挂件、钥匙扣和电子产品等，但由于要从别处进货，只能赚些价差。山寨宜家产品成功后，孙寒看到了未来。

　　扩散的“秘密”

　　孙寒的网店一开始是村里的“秘密”，村民们只看到孙寒成天在家发货，却从不见人上门付钱，也没个店铺门面，甚是奇怪。这个“秘密”只有孙寒的两个发小——开影楼的陈雷和做美术教师的夏凯知道。后来同为发小的王朴及其兄弟王跃也加入进来。

　　从碍于好友面子不得不为自己培养竞争对手开始，孙寒几人本想藏着的“秘密”开始在村里流传。东风村开网店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家都只卖家具，取材样式、展示照片一模一样。孙寒从中看到了复制的危险。

　　上世纪80年代，东风村家家生产粉条，用粉条下脚料养猪。但1998年东南亚金融危机让生猪价格从6块多一路掉到1块多，很多村民开始走上“弃猪从塑”的道路，因为宿迁那边有不少人靠回收塑料发了财。但2008年的金融危机又让塑料价格从4块多跌到了2块多，塑料厂也开始赔钱。

　　“担心做的人多了在网上砸价”的孙寒，叫上陈雷、夏凯和王朴、王跃，开了个签署保密协定的会议，决定“不再发展下线”，但农村庞大的亲缘关系以及废塑品加工业的低迷，最终还是将东风村甚至沙集镇推向“全民淘宝”，就连70多岁的周老头也会使用“一指禅”在网上卖家具。

　　沙集镇党委书记黄浩说，如今沙集镇有600名农民网商，开办了1000余家网店，沙集镇板式家具销售已占淘宝网板式家具销量的80%，预计今年的销售额将超过3亿元。

　　1000余家网店也带来了上下游产业链的发展。村民沙俊超看到了家具配件市场的商机，便专门给家具厂供应五金配件，每月销售额几万元。物流是发展最明显的下游产业，在“东风农民网商一条街”上，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看到了圆通、韵达等14家快递企业的门店。专门培训农民进驻淘宝的中介服务商“赢天下”也借机出现。

　　据东风村书记王敏介绍，原来村里青年人大多外出打工，现在90%返村开网店、做家具，甚至周边县城、外地的大学生也来东风村打工，雇佣工人的工资达1500元—4500元／月。本报记者在实地考察时就看到“6000元月薪招排钻工”的告示。

　　如今，不少东风村的家庭小作坊已开始逐渐转变为规模化、品牌化运营的家具生产企业，不仅为自己家的网店，也为全村的网店供货。昌鑫木业创办人刘晓林今年10月就投资300多万元在沙集镇工业集中区建设了新厂，专注实木家具的改进与创新。孙寒也开始聘请设计师，摒弃低成本模仿经营方式，提高产品附加值与创意，同时牵头成立了沙集镇电子商务协会。

　　“我们希望能够做大做强，成为苏州蠡口那样远近闻名的家具城。”孙寒说。沙集模式

　　2010年9月，阿里巴巴召开“第七届全球网商大会”，唯一的“最佳网商沃土奖”颁给了沙集，陈雷作为代表前往杭州领奖。

　　沙集现象引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化研究中心主任汪向东的关注，随后该中心与阿里巴巴研究中心联合组队前往沙集入户调研，发现沙集网销的形式多样：一是雇专门的客服来做，二是自己在家经营，三是兼职做。

　　汪向东将沙集现象定义为“沙集模式”，“这是一种草根的创造力”。他认为该模式的核心是“农户＋网络＋公司”，“农户自发使用市场化的电子商务交易平台变身为网商，直接对接市场；网销细胞裂变式复制扩张，带动制造及其他配套产业发展，各种市场元素不断跟进，塑造出以公司为主体、多物种并存共生的新商业生态；这个新生态又促进了农户网商的进一步创新乃至农民本身的全面发展。”

　　农村电子商务也有其他成功的典型。比如浙江义乌“青岩刘模式”，青岩刘村离义乌最大的货运市场——江东货运市场仅几步之遥，既方便组织货源，又方便托运。于是，原来一千多人的村子吸引了七八千外地人落户并在网上开店。还有河北省清河县的“东高庄模式”，东高庄全村有400多户人家，300多户在网上开店卖羊绒纱线，年销售额超过100万元的网商有20多家，其中最大的达到1000多万元。东高庄村电子商务的发展，得益于先前业已存在的羊绒纱线加工业。2008年该村第一家网店开办时，清河就已是全国最大的羊绒深加工集散地，而东高庄村又是全县最大的羊绒生产加工专业村。

　　“这两种模式在全国要想大面积复制很难，但沙集模式不一样，它的家具行业可以说是从无到有，靠信息化带动起来的。选择好起步的产品，沙集模式可以在全国的农村地区推广。”汪向东说，“当然，沙集模式要想得到持续性发展，还需要当地政府适时地推动。”

　　如今，睢宁县政府正初步打算专门成立电子商务工业园，甚至以免租金方式，支持农民网商创业，同时将大学生村官安排到东风村的各家网店进行培训，以此带动睢宁县其他地区网销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