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已经连续下了好久的雨了。 空气里湿湿的。连水汽都有了寂寞的味道。 夏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是寂寞拉长了。 夏总是很怕冷,一直,可是夏又固执地喜欢冬天,因为觉得冬天呼出的空气会很快凝成水汽,又很快流进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无处寻觅的温暖。 夏又开始看寂寞阴暗的文字。图书馆里的书成千上万,她却唯独喜欢一遍一遍地看安妮宝贝的书。夏看的第一本安妮的书是《八月未央》。那本书的封面是大片大片的蓝,那种像是混了血的蓝总让夏觉得有宿命的味道,她时常神经质地怀疑自己的血是不是也混了那种蓝。《告别薇安》是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的同伴,也因为这本书,夏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Ann,安,或许也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安吧。 半年前的夏末。。。 那天,夏是去图书馆还书的,但在路过那片葵花地时不禁驻足了。从未见过这样的一片黄,黄的平心静气,黄的发人深省,黄的痛彻心扉。见过纯净的蓝,不带一丝杂质,那是无云的蓝天,仿佛一轴淡蓝色的画卷铺展开来。而这片黄,耀眼而暖和,不似太阳直射时的刺痛,却有一种流动的光感。她们似在嬉戏,似在歌唱。夏突然觉得很暖很暖。 几天后夏收到一封信,没有邮戳,没有寄信地址,也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只有夏的地址,还有名字。那些字写的很好看,清清秀秀,文文气气的,夏不知道是谁寄得信,但她潜意识里认为那个写字的人一定也很文气。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密实的黄色如一条河流泻满一地,暖洋洋地涌动着。那片黄里的女孩,一只手把嘴角的碎发往后放,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本书,白色的棉衣长裙静静地飘扬着,身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纠缠着,拼命地往后逃。她就像是一只白色蝴蝶翩跹于黄色的海洋。 照片背面是同样清秀的字迹:如初落凡间的天使,洁白如你。依旧没有署名。夏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上开心或是不开心。照片里的女孩是自己,可是当她把那个女孩当做别的同龄人来看时,她觉得她是落寞的,像是一朵飘零的蒲公英,无根,无家,随意地降落在一个地方,那样彷徨,那样无奈,就如安妮宝贝笔下的那些女孩子,没有依赖,没有哭泣,只是倔强地伪装着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照片和信封都没有署名,夏不知道寄信的是谁,也没有过分在意,因为她已经不是那种幻想着浪漫爱情的小女生了。真正看见那个寄信人是在很久后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那晚她只是代替朋友去参加一个文学讲座,因为路上自行车链条断了,所以去的稍稍有些晚。到的时候整个大教室已经坐满了人,夏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位坐定,心里还纳闷是哪位大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突然瞥见黑板上的一行字: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那字迹,是的,就是那张照片后面的字迹。 同学,问一下,黑板上的字是谁写的呀? 哦,我们社长夜凌啊,就讲台上那个主讲人。 夜凌? 对呀,夜凌,你不知道吗?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是我们尚风文学社社长,人长的帅,又会弹琴写诗。。。
那个女孩一脸崇拜的表情,脸颊绯红,大概有点娇羞吧。 夏望了望台上的那个男生,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就如他的字一样秀气。夏暗笑了一把,不知道他听到别人用“秀气”来形容自己,会不会生气呢?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微微挽起,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再看看他目光炯炯有神,神情自信,说话抑扬顿挫,干净的嗓音在这夏末的晚上出奇地让人感到舒服,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夏都会迷恋他的声音。 讲座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夏没有仔细听,她还有一篇稿子要赶,只是偶尔找不到思路的时候就静静地听着他说,像是在唱歌,对,唱歌,夏是有那种感觉的。其中有一段夜凌讲起自己去安徽支教的经历,夏认真地听了。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里多数是留守儿童。平时我在土墙黑瓦的教室里给孩子们上课。一块粗糙的黑板,一支破碎的粉笔,一张破旧的讲台,一本翻掉了页码的教科书,一群天真活泼又充满读书渴望的孩子,就这样,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到了周末,孩子们得了空会带着我去山里逛逛。 四周是连绵的青山,一座连着一座,偶尔下了雨,空气清新了,还能看见有些半山腰有蜿蜒而上的公路,甚至还能隐约看见山顶有房子,孩子们说那里是有人家的。我喜欢走在那些交错的田野上,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干净,空灵,通透,人走在上面,也感觉被净化了。。。 夜凌描绘的那幅画是夏曾经向往过的生活,只是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阻碍,她不得不放弃了。夏突然很喜欢眼前这个男生的空灵和勇敢。 讲座结束的时候,夏还在写作,她向来有不为外界所动的能力。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抬头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一个男生坐在那里看书了。夏知道是他。 写完了? 嗯。 然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那本书,你也喜欢? 哦,那天看你拿着这本书,所以拜读了一下。那个。。。那张照片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当时觉得是我要的感觉,所以拍了,后来觉得应该归还你本人,就寄给你了。。。 没事,你的字很漂亮。 夜凌看到夏的嘴角有笑意,那样浅,那样淡。 送你回去吧,很晚了。 好。
这就是第一次的相遇,也是一段故事的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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